第六四九章 是好是坏

弱水西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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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媳妇肚子一直没动静,何母很着急。

    而前一阵,荆溪流传开了一个说法:说程红玉身子不能受孕。

    这事她听后原本还嗤之以鼻,可后来听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上次南巡时,有贵女听到御医给红玉把脉时道出的……

    何母想到,当日紫玉确实求了恩典,让御医给程翾红玉都把过脉的。难道当日就发现了什么给瞒下了?

    随后,突然就有了红玉和儿子互生好感的说法。笑话,要有好感,十几年来早就有了。怎会这般突兀?

    她当时就很惊讶了。现在一想,难道,早有紫玉的算计在里边?

    她突然又想到,儿子上封信里说过,紫玉给红玉经常请了御医把脉,难不成,把红玉留在京城,就是不叫自己发现其不孕,并想给她治病?

    偏儿子还反复强调,说红玉身子很好。

    呵,很好?很好怎么还没怀上呢?

    其实这事一直压在何母心头。

    而眼下一听小丫头所言:其中红玉的霸道,紫玉的强势,儿子的委曲求全……其实全都说到了何母心坎上。

    当日,紫玉莫名其妙给红玉和儿子牵线,就是为了掩饰红玉的病吗?当日的紫玉步步高升,岂会让红玉挡住前路?

    何母一下凉透了后背。谁家取媳妇在合八字之外不得打听个身体状况,偏自己疏忽了。程紫玉定是知道亲姐不孕,才把这个亏留给了自家人。哑巴吃黄连,待发现时也就晚了……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一旦滋生出什么不满,便会东拉西扯,带动出许多原先隐匿或不觉的情绪来。

    何母一下想到了程紫玉的自私。当日她为了早日完成自己婚事,完全不管不顾红玉和儿子大婚的仓促,把其中时间一再压缩。

    程老爷子几次登门,原先她合下的日子从三月提到了二月,又从二月赶到正月,最终呢?儿子在年前便匆匆忙忙办下了喜事。

    儿子的大婚,许多地方都不尽如人意,给她留下了诸多遗憾。其实那次,她便已经很不满了。凭什么,是程家女嫁到何家,可凭什么何家所有安排都要被程家牵着鼻子走?连大婚日子都做不了主?连公婆都没有话语权?

    当时她还想着,到底是亲戚,便忍了下来。可此刻想想,正因是亲戚,对方更不该为了自家利益而让亲人吃亏受损啊!

    何母心头有怨,若不是当时那么紧赶慢赶,为了程紫玉的婚事而压缩儿子的婚期,若让两个孩子多处处,若她有足够的时间再了解或调教红玉,或许就不会像今日这种地步。

    儿子新婚不久便在外有人,说明婚后并不幸福。多可悲,多可怜!

    可儿子是被自家人耽误的,她又能找谁说理去?

    老夫人心疼小姑子,只觉得亲上加亲好,所以红玉那个媳妇几乎是跳过她定下来的。有谁问过她的意思?

    可……

    红玉性子鲁莽,做事毛躁,没有手艺不要紧,可连女红都做不好。她往日里也疼红玉,可这不代表她觉得红玉是个好的媳妇人选啊。

    眼下,到底还是出事了。若红玉真不能生,她该如何?不能纳妾,难道真要养外室?何母只觉胸口发堵。丢人现眼!

    当然,何氏很快就在丫头的说辞里嚼出了另一层意思。

    程紫玉跟踪儿子?威胁儿子?红玉天天和儿子吵?她们胆敢对人动手?儿子只能默然接受?

    何氏再次不寒而栗。

    那种何家被程家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又来了!

    她对儿子心疼的同时,对程家人也更为不满。

    造孽!造孽!

    儿子是家主,夫纲在那,做妻子的,不但对丈夫指手画脚,还大呼小叫?更别提是小姨子了。

    何母能嫁到何家,是因为门当户对。她是从湖州一书香世家嫁过来的。在她的认知里,女子就是为男子服务的,而丫头所言,她虽不敢相信,但凭她对红玉和紫玉的了解,她知道,这些是绝对可能发生的!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少奶奶一向对二爷呼来喝去,郡主更是……谁叫二爷吃的是程家饭呢?哪能不低头的?”

    丫头完全“没注意”何父何母几乎喷火的眼:“二爷每日都跟在郡主和将军身后,别说京中,就是京中何家都只认郡主做主子。偏偏二爷还只能委曲求全,四处赔笑,连腰都直不起来。李将军明明是‘妹夫’,可二爷却只能赔笑叫‘大哥’……”

    小丫头的一句句叫何父何母气不打一处来来,却越听越觉确实。

    “奴婢所言都是真的。等到老夫人她们一回来,您二位问上一问便知我所言真假了。若不是二爷对郡主和少奶奶言听计从,我们姑娘也不用求助您二位,奴婢也不用千里迢迢过来,是不是?”

    小丫头咚咚咚地磕头。

    “少奶奶不会生,程家人又利用婚事和前程控制着二爷,这孩子若保不住,难道要叫二爷断子绝孙吗?”

    “你说,二少奶奶不会生?你怎么知道的?”

    那丫头抬起惊愕的脸。

    “满京城……都知道啊!您二位不知吗?二少奶奶一直在找御医看病,没告诉你们吗?”

    空气有些凝固。

    岂有此理!

    何父何母气得抚起了胸口,只感觉被骗,果然自己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断子绝孙?

    这四个字就像刀子,血淋淋扎了来。

    关心则乱的何父何母还如何不急?

    当然,到这个时候为止,这对夫妻心头对小丫头依旧是将信将疑。毕竟是个外人……可他们的心,却已经不稳了。

    万一是真的呢?

    何老夫人一行人是在两天后到的。

    之后,何父何母就开始了他们的试探。

    从老夫人那里,下人那里,甚至是蒋雨萱那里。

    他们打听到了儿子媳妇三天两头都在吵,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儿子喝酒应酬;打听到了整个何府上下,都是紫玉一手操持;打听到儿子几次被媳妇赶去了前院睡,春寒料峭,她倒是忍心;打听到紫玉一直请御医给红玉看病;甚至听说好几次儿子都被紫玉在酒楼“偶遇”……

    “雨萱,御医给红玉把脉后怎么说的?”何母特意请了蒋雨萱来喝茶。

    “说是很好呢!一定很快就能怀上。”

    “你亲耳听见御医说的?”

    “红玉和紫玉都这么说。她们还会说谎不成?”

    何母笑了笑,果然,她问了一大圈,都说红玉每次把脉都是私密进行的,御医说了什么,压根就没人听见啊!

    “伯母,您别担心,何二爷在程家工坊做的很好,听说接到了许多单子,挣了不少银子呢!”

    蒋雨萱说了不少何思敬勤恳工作,紫玉对其赞不绝口的好话。

    可何母听在耳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她越听,越觉得儿子怎么像个倒插门的?可不正如那丫头所言,这吃的是程家饭,还不得受程家气?

    何母找到老夫人:“娘,您看,连程二哥都开始准备秋闱了。敬儿还年轻,底子也不错,要不然,让他也回来准备准备应考吧?咱家又不是商户,好好的孩子,做什么买卖。”

    老夫人正病着,只摇头到。

    “他都扔了书本多久了,现在捡还来得及?紫玉在京城打拼不容易,让敬儿先帮着点吧。我看敬儿在京城做得挺好,家里有他哥念书就行了。反正我看敬儿志不在念书上,便由着他吧。挺好。”

    何父何母都目瞪口呆。

    好?

    从商挺好?

    士农工商!

    有士不做,直接成了最底层的商还好?

    亏他们满门都还是读书人呢!

    就连程家也算是工呢!

    连这种方面,还要被程家压一头?

    真要这么好,程紫玉为何不让她二哥去料理工坊,偏要费力助她二哥科举?真要为他们好,就该让儿子去京城找个体面的事做啊。李纯官都那么大了,随便在京卫,哪怕让儿子去挂个闲职,整理整理物件也不难吧?也算是个荣耀的官饭吧?偏偏就堕落从商?……

    两口子均是憋闷,有些委屈。

    “可两个孩子在京城,我听说他们本就常常闹腾,再没个大人约束……”

    “有紫玉呢!会帮着劝的!”老夫人脱口而出,全没注意到两口子面色又是一沉。

    “红玉能管家吗?”

    “有紫玉……”

    “……”

    紫玉,紫玉,又是紫玉!

    老夫人糊涂了,紫玉飞上枝头,老夫人心里下意识便觉得这外孙女说的做的都是好的,全然忘了她是何家人。从来都该以何家的立场作为出发点的!

    何父何母摇头连连。紫玉是小姨子啊,儿子是姐夫,要管也该是儿子来。可眼下,儿子不管是前程,还是家中,竟然都被程家女给控制了。

    两人叹气连连,接连撬开了两个刚从京城回来的下人的口,将最近时日,红玉与何思敬如何吵闹甩脸,儿子如何难过,媳妇如何嫉妒,全都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何母哭了两晚。

    儿子捧在手心养大,自己都舍不得骂,可在外努力挣钱,陪酒应酬,回来还被媳妇指着鼻子骂,她心都碎了。

    为此,她还和何父吵了好几通。

    何父一开始还帮着外甥女说几句,但当亲耳听见种种,他也越发觉得不对。老夫人年纪大了,何家是要他撑起来的,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自甘堕落,沦为程家人的手下?

    就这样,两口子在埋怨程家的同时,心底里却因心疼儿子将来和孙子问题上而有了“拨乱反正”的想法。

    他们有了入京的念头。

    一是要去看看儿子;二是若红玉不会生,他们还是得要保下那孙儿的,哪怕是个外人生的,可总比断子绝孙强吧?

    当然,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

    他们想要帮着儿子挺起脊梁骨,他们要让媳妇知道,何家的当家人是她的男人,而不是她的妹妹!

    他们要让儿子清醒过来,他们不能让程家继续拿捏何家,他们要用自己的行动,让程家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让程家知道他们是亲家不是下人。说白了,他们要回去给儿子,给孙子,给何家争取地位……

    于是,又等了三日,眼见老夫人身子渐好,他们便带了那小丫头入京了。当然,这事他们谁也没告诉。就连老夫人也只以为他们是去何母娘家浙地探亲去了。

    一路上,那小丫头煽风点火,胡说八道又编纂了些程紫玉的故事,更叫两口子着急并暗怨。

    好在不缺银子,一路又是换马又是买马的,几乎没怎么停歇,速度提得很快。到京城才用了七日。

    昨晚他们就到了,但城门已关,他们便在郊外将究了一晚。今早城门一开,他们本打算先去刘家那村上看一眼,看看那写了血书的春萼。

    可刚到地方,丫鬟便叫住了迎面而来的一男子,说那是春萼的哥。那男子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

    何家两口子没吱声,从帘缝里瞧着,却听到那刘虎义愤填膺:

    “还能是谁干的?妹子前几天被何思敬收做了外室,他媳妇知道了,怕传出去丢了程家脸,只能昨晚一顶小轿将妹子接进了何家。

    可那程紫玉记恨上了我,觉得都是我逼迫的,这不,今早我还没醒就又被人打了一顿,家里也被砸了个精光,让我小心点。

    程紫玉什么人,她嚣张惯了。她不会让我妹子生孩子的。我这便要去报官告她谋害我妹子和我外甥。”

    “报官,有证据吗?”

    “那……那我便躺何家门前去,让他们放我妹子出来!刚猴子来说,一早瞧见程紫玉的马车已经去何家了,我还能不过去吗?一尸两命!”

    何父何母吓一跳。

    小丫鬟与他们一路都在一起,还能联手他人撒谎不成?

    他们回头就往何家赶。

    小丫头到了何家附近却不识了,下车问路。

    可刚问了一句,俩路人却窸窸窣窣道起了何家是非。

    使了银子,他们立马问了个清楚。

    原来,何家抬妾和红玉不孕之事果然不是秘密,就连何家附属程家,何家二爷被郡主算计并拿捏掌控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你们若不信,自己去茶楼打听啊。又不是我们编的!”路人底气很足。

    怀揣了一肚子的心事进了何家大门,看见的便是胡子拉碴,瘦了不少的儿子,夫妻俩自然觉得儿子最近受尽了苦,心疼泛滥。

    之后,不见红玉,却见紫玉跑了出来,更让夫妻两人怒火中烧。

    昨晚才抬妾,今早程紫玉就来了,可不又要插手何家事?

    再瞧见被紫玉绑在车里,捂住了嘴,满头是血的小妾,何父何母如何不爆发!在他们眼里,正是谁都比这帮程家人可靠。

    而他们的不满,在程紫玉默认的确意对春萼胎儿有所图后达到了顶点!那孩子若是何思敬的,不管要不要,却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程家人来动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