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高手寂寞】

陈森然的右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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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无争已经出手。

    他一剑朝着古月安刺去,全身上下带着往而不复的气势。

    如果说之前他站在那里已然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那么现在,他就是将那些锋锐尽数挥洒了出来。

    古月安认得这一剑,他见过这一剑。

    这是秦家斩龙剑。

    就在那个秋雨肃杀的夜,他曾在顾家祠堂见过秦恕施展过这一套号称能够斩龙的剑法。

    当时他也在心中默默推演过具体的解法,得出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拔刀而上。

    因为这套剑法和他的烈火焚琴刀是一样的,都是一出手,便没有退路的招数,如果第一招不接,那么之后的招数,便再也接不住了,会陷入巨大的剑势之中,难以自拔。

    所以古月安拔刀。

    雪焚城迎着春日的暖阳直斩而出,刀上浓烈的寒霜之气汹涌,仿佛是要把那些弥漫在刀四周围的阳光也一起冻结一样。

    一息,也有可能是半息,又或者更短。

    刀剑交击在了一起,就是这交击的一刻,古月安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秦无争,他已经和上一次和自己交手时,完全不同了。

    无论是气势,招数,力量,还是决心,这个年轻人都已经到达了极高的层次。

    他一剑斩出,没有退路,是真的没有退路。

    极情于剑,这已经是大多数平庸的剑客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境界了。

    所以他用刀抵着秦无争的剑道:“你已有了杀我的气势,但你真的有杀人的决心吗?你真的……杀过人吗?”

    说完的瞬间,他手上加力,体内内力奔涌,在和秦无争的对压当中分了开来,随后,再一次展开了自己的刀法。

    这是攻心之术。

    秦无争很好,他的剑法很好,气势也很好,剑上,也有一往无前的决心,可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的眼神固然凌厉,却还是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执拗,他没有杀过人。

    他的剑上没有沾过血。

    剑没有沾过血,那么剑哪怕再锋利,总是会差了一点东西。

    那一点东西就是杀人的决心,而这,有时候恰恰会成为两人相斗,最终决定生死的原因。

    有很多人因为这个原因,死在了古月安的刀下。

    但秦无争并没有因此被击垮,他的决心真的很足,不仅仅是剑上的决心,他也已有了杀人的决心。

    所以当古月安的如火般的刀势毫不留情地席卷向他的时候,他也同样以根本没有慢上半拍的斩龙剑势回击向了古月安。

    “我的确没有杀过人,但是你会是死在我剑下的第一个人,我会以你的血来祭奠我二伯,以及我的剑,古月安,我其实很敬佩你,那一夜在江上,我曾想,若是换我站在你那个位置,一定做不到那样,所以……”秦无争骤然收束了自己的剑势,肃声道,“古月安,请你死在我的剑下吧!虽然不能成为你的朋友,但若是以杀你之人存在,我亦会觉得荣耀!”

    他再度出剑,剑上却是传出了低低的轰鸣之声,等到那把剑到达古月安的面前的时候。

    “哧——”的一声,一道煌煌之剑芒从剑尖穿刺了出来。

    他刚刚将剑势收束,并非是要束手认输,而是要以磅礴的剑势,来催发更为强悍的剑芒。

    剑芒前行,直接斩断了阳光。

    剑芒之锋锐,由此可见一斑。

    古月安见到这直刺而来的剑芒,长声笑道:“好啊,我的死能成为你的荣耀,我很高兴,但是,我也还年轻,不想死,你想要拿我的命,剑芒……”

    “还不够!!!”

    最后一个字落下,同样煌煌的刀芒从古月安的刀上涌现,一刀迎向秦无争,同时因为雪焚城的特殊性,那刀芒在霜气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凌厉难当。

    这些日子古月安出去做实时悬赏,也是顺便磨砺了一番刀芒之威,已经顺利将刀芒彻底融入进了刀上的寒霜之气中,做到了芒中有霜,霜中有芒,使刀芒的威力更进一步。

    “古月安,真是武道的绝世奇才,半年多以前我见他的时候,他还不过后天小圆满,连战胜拓跋燕之都是堪堪险胜,如今半年才过,他已经是先天强手,出手之间居然已可发刀芒,招式开阖更是隐有宗师风范,武功进境之快,只能说天人造化,不过这秦无争也不简单,之前也不过籍籍无名之辈,如今居然可与古月安分庭抗礼,实在精彩,今日一战,必将成为经典流传。”擂台一旁,今日并没有演说任务的柳如生和小猿猴曾静恒来到了大校场旁观古月安的武试,见到古秦两人分别出刀芒剑芒,忍不住点头称赞。

    一旁的曾静恒则是目不转睛,瞬间侧耳倾听一下,今天的演说是如何演说这场对决的。

    擂台上,古月安和秦无争已用刀芒剑芒斗得十来招,招式又是开阖开来,芒气乱舞间,整个擂台上居然出现了阳光断层,光线支离破碎的奇景。

    至于说两人之间的局势,刀芒剑芒,谁强谁弱,从来都没有定论。

    两人交手,双芒交击,也是旗鼓相当,只是古月安刀芒化于寒霜之气之中,寒霜之气又完全和刀芒融合。

    他每一刀斩出,也必然有寒霜之气暗藏,一刀之力或许杯水而已,可十刀八刀二十刀斩出去,积少成多,当霜气不知不觉沿着秦无争的剑蔓延到他的手上,渗入他的经脉里,就完全不同了。

    他的剑,会慢。

    第二十一刀,古月安一刀横斩,秦无争毫无畏惧地一剑同时而来。

    “锵——”这一次,却不再是旗鼓相当,因为他的剑慢了,慢了,力就会弱。

    虽然那种弱是一瞬间的,快的也许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但古月安不是一般人,他是高手,高手之间对决,一招一式,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下心跳都能决定最后的胜负。

    所以就是那个瞬间,古月安骤然加力,内劲在他的心门狂涌,烈火焚琴,曲声入破。

    破!!!

    强悍的内劲激发着刀上的刀芒一瞬间吞噬了秦无争剑上的剑芒,秦无争立刻变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曲声已入破,琴声如燎原。

    无穷无尽的刀势在之前已经铺垫了许久的散序,中序里酝酿完毕,挡不住了。

    秦无争几乎只是拿着剑被动在退,每挡一刀他便退一步,挡到第十刀,他退到了尽头。

    无路可退,他抬起头,一刀当头而来,他举剑而去。

    “锵——”他直接被那一刀斩飞,整个人倒飞着狠狠撞在了身后的铁栏上。

    纵然那铁栏是精钢打造,也有些承受不了古月安那一刀的强劲,在秦无争的撞击下,朝着外面凸出来很多。

    古月安却是不再进攻,而是收起了刀势,拄刀看着秦无争道:“其实方才我是仗了兵器之利,侥幸赢了你,若是你不服,我可以换一把凡刀和你再战过,如何?”

    秦无争只是摇头,他拼命摇头,那样子就像是在说,别想削弱我的斗志。

    他死死地握着自己的剑,撑在地上,最终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踉跄,可他还是抬起了头,看着古月安,道:“兵器之利,并非是你一人所有,我也同样有,只是我太自大了,这半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输过,我以为凭借着我的气势,决心,还有实力,已经足够了,对不起,也谢谢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开!!!”

    最后一个字,他骤然一掌朝着那一把剑拍去。

    下一刻。

    就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

    又好像是传说里,那条被画师画的栩栩如生,只差最后一点龙睛便可飞上九天的壁龙终于被人点上了那最关键的一睛。

    之前还是平平无奇的凡剑,骤然放射出了刺目的光华,它就像是那条飞上九天的龙一般,释放出了决然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气息。

    秦无争缓缓将那把剑提起,就像是手里握了一条真龙。

    “此剑名为如龙,乃是秦家家传十三剑排行第二的神剑,如龙如龙,人人如龙,我秦家先祖以斩龙之举闻名天下,然凡人之力,何以斩龙?欲斩龙,先如龙,获如龙之力,方有斩龙之机,此剑之内藏有如龙之力,非大机缘者不可得,在下侥幸窃得一丝,今便以如龙之力,来斩古前辈这一条真武神龙,看剑!!!”秦无争言罢,整个人骤然拔地而起,他整个人已然沐浴在了那把剑上散发出来的神光之中。

    古月安感觉到秦无争变得又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他是一把锋锐到了极点的剑,那么他现在便是一尊气势磅礴到了极点的巨人,仿佛一招一式之间,便开天辟地。

    如龙之力,果真不凡。

    “嗡——”的一声,长剑化龙而来,金光刺目,犹胜过天上的太阳。

    古月安刀上刀芒雪光汹涌,一刀当之。

    挡不住,他整个人直接朝后滑行了出去,一直滑行了一丈,才堪堪在铁栏之前止步。

    “如龙之力,确实厉害。”古月安紧握手中刀,缓缓说,“我便以这一招来应对,赐教!”

    古月安骤然踏步出刀,刀上霜雪依然,而他的身后一个戴着斗笠的虚影已经缓缓出现,又融入到了他的身体里,他的这一刀里。

    整个擂台,忽然萧索之意横生。

    萧索一刀。

    专破先天罡气,又破不破的了,如龙之力?

    答案是……破了!

    古月安一刀闯入了如龙之力的内部,他看到了秦无争,他在金色的光里,庄严宏大的已经完全不像是他。

    “古前辈,你可知我是如何看待我的名字的?”他忽然问古月安,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是与世无争的意思吗?”古月安答。

    这是极其古怪的一刻,时间明明快到了极点,连一丝呼吸的时间都来不及,可古月安却偏偏又能和秦无争在对话。

    他的刀,离秦无争也不过三寸。

    秦无争看着他,他的刀,缓缓摇了摇头,说:“不,是无人敢争的意思!”

    最后一个字,他像是狮子一般咆哮了起来,那声音已经完全不是他的了,那种宏大,庄严,强悍,无匹,就像是龙本身。

    骤然,他四周围的光收缩,成为了他背后一个根本看不清面目的虚影。

    然后他在那个虚影的指挥之下,一剑点出。

    这一剑完全的平平无奇,可又偏点在了古月安这一刀的最大破绽上,而这个破绽,在此之前,古月安其实根本不知道。

    看到这一剑,他就知道自己要败了。

    于是,他被一剑击退了,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铁栏上,若不是有丁蓬和傅魔刀在最后一刻替他分担了伤害,他可能会因为这一剑直接被击穿铁栏而出。

    这一剑上的力道太大了,也太简单,太直接了,就好像对面的这个人,已经洞穿了一切,古月安出刀的时候,就知道如何击败他了。

    “棘手。”丁蓬极其严肃地和古月安并肩而立。

    傅魔刀站在另一侧,一个人,两个灵,面对着……一条龙?

    此刻的秦无争真的已经不能称作是一个人了,秦无争的本体也许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于这场对决的主导,他漂浮在那里,身后是一个庞大而根本看不清面目的金色虚影,是那个金色的虚影在持着那一把叫做如龙的剑。

    那,大概就是秦无争的武灵了吧,好强的武灵啊。

    “一起上吧!”丁蓬率先忍不住了,他本就是生性狂妄无羁之人,一次次被人击退,完全激怒了他。

    丁蓬一上,古月安自然跟上,傅魔刀紧随其后。

    他们三人明明是先后出手,给人的感觉却又偏偏像是刀是一起拔出来的,那是一把刀。

    这就是属于他们的默契了。

    朝夕相处,让他们的默契到达了极高的地步,这一刀斩出,无论是速度,力度,角度,都到达了无可挑剔的程度,这就是没有死角的完美一刀。

    可是下一刻,那秦无争背后的金色虚影只是抬手,轻轻横着一划。

    古月安和丁蓬,傅魔刀三人,就被一起再次击退。

    “绝不可能!”虽然平时丁蓬嘻嘻哈哈,完全没个正形,古月安也经常怀疑他是不是因为魔化的原因,已经和真正的那个丁蓬完全不同了,但这一刻,他身为刀神的傲气被激发了,他对于自己的刀道其实是那么的看重,平时的嘻哈是因为自信,但是此刻,有人在挑战他的这种自信。

    刀神会输吗?

    没有可能。

    绝对没有!

    可是……第三次。

    当古月安他们三个人精妙的一刀,再次被对方以一记普通的撩剑驳回。

    古月安的表情也变得极其凝重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剑术?

    “破剑。”擂台旁观战的柳如生面对弟子曾静恒的提问,很久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想不到破剑失传两百年后,终得再现人间,我曾观古书记载,秦家除斩龙剑外,还有一门剑术也是旷古绝今,此门剑术以破字为名,号称破尽天下一切招法,无论你神功无敌,招式百变,我自一剑破之,是昔年秦家先祖秦争秦斩龙集毕生剑术之精华,创造出来的极境之剑,有生之年有幸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而且,破剑,那秦无争背后武灵,便一定是秦争了吧,想不到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已经将秦家下代家主之位牢牢握于手中了。”

    “老师的意思是……古月安要输了?”曾静恒一直在旁牢牢听着柳如生的话语,待听到最后一句,他一惊,这意思不就是……

    柳如生却不答。

    只是……破剑,古月安真的应对的了吗?

    “这家伙的剑术奇特,应当是博采百家之长,收于一炉方有此功,可恨我是灵体在此,无法尽展平生所学,许多奥妙也一时无法看懂,竟只能破解一半之数。”丁蓬虽然表现的狂妄,却并非是莽夫,三战不胜,他已经冷静下来思考。

    他的话语,让古月安很有些羞愧,丁蓬现在不能够以全力出战,是因为他还不够强,若是他够强,能够让丁蓬以全盛姿态和面前这个人对敌,哪怕此人博采百家,也讨不了便宜。

    “蓬哥,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说输定了,对方是一个人,我们是三个人,我们三个人分开来或许是一人只看得懂一半对方的剑术,可三个人加起来呢?”他说着看向了古月安和傅魔刀。

    一半,加一半,加一半,可以大于一吗?

    “该怎么做?”古月安不知道,可是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没得选择了,敌人的强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可是他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强大而害怕,反而是兴奋。

    对于胜利的渴望。

    秦无争想要赢,他也想要赢,一场两个人都很想要赢的对决,才会够精彩。

    “只能这么做了。”丁蓬和傅魔刀对望一眼,同时将手搭在了古月安的肩膀上。

    顿时,他们陷入进了古月安的身体里。

    下一刻,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注意,因为宿主和侠客们意志一致,共同御敌,激活技能【协力】,此技能已固化。”

    “【协力】:侠客丁蓬和傅魔刀可融入宿主体内,和宿主一起御敌,在御敌的过程中,宿主可感知侠客的意识,得到他们全方位的协助。”

    古月安抬起了手腕,握了握刀,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身体成为了一台机器,而他和丁蓬还有傅魔刀,都成为了这台机器的驾驶员。

    “来吧!”古月安再次出刀。

    这一次,是真正的,三个人,出了一把刀了。

    对方的应对还是很简单,一剑直刺,面对这一剑,如果是古月安自己,他可能又要被击退,因为他只想到了一半的解法,可是此时,丁蓬和傅魔刀的声音传来了。

    “左下……”

    “右转……”

    ……

    “斜边斩!”

    在古月安自己的意识,加上了丁蓬还有傅魔刀的想法后,他没有被击退,他和秦无争,或者说是秦无争背后的那个虚影交战在了一起。

    面对着简单到了极点,又厉害到了极点的破剑法,古月安简直如同是三头六臂一般,往往能从最不可思议的地方破解危机。

    最终,七十八招。

    古月安一刀直斩,撕破了秦无争的一只袖子。

    也就是,破剑,被破了。

    “居然……破了。”柳如生眼眸中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起初不认为古月安还有机会,纵然此人极度有天赋,但到底还差了一点火候,面对秦争这样的开山始祖,绝无胜机,可是,古月安再次创造了奇迹,他破解了破剑法。

    “古月安是天纵奇才,他的那两个武灵,同样不简单啊。”

    此时,秦无争好像是慢慢从被秦争的完全控制里恢复了一些,他看着古月安,说:“古前辈,这一声前辈,在下没有叫错,前辈的强大,令人窒息,可是,在下还有最后一招,这一招,古前辈还挡不挡得住呢?”

    “来吧。”古月安微微喘息,刚刚他也的确是在用尽生命挥刀,可是收获也不小,和丁蓬,傅魔刀他们一起作战是一回事,那么完全灵魂沟通的作战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可以完全了解他们的最细小的想法,而恰恰是那些最细小的想法,却是真正通往刀道大师的关键所在。

    这一战,获益匪浅。

    “古前辈之前问我蜀中的桃花好不好看,前辈看过吗?”秦无争忽然在这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没有。”他的确没有看过,他都没有去过蜀中,何来观桃花之色。

    “既如此,那在下便让古前辈瞧一瞧,蜀中桃花的颜色吧。”他那么说着,骤然手中长剑高高抛起,同时整个人在背后虚影的带动下,朝着天上直冲而去。

    擒剑斩龙?

    古月安看着这一招,心头浮现起那一夜秦恕的模样。

    “擒剑斩龙?”擂台之旁,曾静恒来京城这么些时日,也已经算是见多识广,秦家斩龙剑的路数,也是一清二楚,故而看到这个起手势,已经认出,却又觉得,这个起手势,好像哪里又有些不同。

    “这不是擒剑斩龙,这是蜀中桃花。”柳如生却是摇头纠正了他。

    “老师,什么叫蜀中桃花?”曾静恒不解。

    “世人皆以为秦家斩龙剑最后一式,为擒剑斩龙,实则,擒剑斩龙乃是秦家后人力有不逮,化用而来,昔年秦家先祖纵横天下,仗之斩龙的最后一招,名为桃花。”

    “桃花?”好……漂亮的名字。

    “昔年秦争蜀中斩龙,最后一剑,冲天斩龙首,龙首断,龙血落地,蜀中桃花遍野,是为,桃花。”柳如生缓缓道来。

    而天穹之上,有人高声吟道:“昔有狂剑客,只手曾斩龙!”

    下一刻,曾静恒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桃花。

    古月安就在桃花之中。

    他在桃花之中闭上了眼睛,心眼之能瞬间发动。

    桃花之影散去,只余下明月照大地,苍茫无限。

    “要用那一招了吗?”丁蓬的声音在古月安的耳边响起。

    那一招,便是斩月。

    古月安沉吟良久,却是笑着缓缓摇了摇头说:“有死无生之招,便如狂歌断弦之曲,皆是伤人之器,只宜束之高阁。”

    “我今观敌之破尽万法之剑,又得傅师丁师二位多方指点,心中有所悟。”

    “悟到了什么?”

    古月安抬头,头上已有漫天星辰朝着他坠落而来。

    “从前我只知斩月,因月之无限不可抵抗,然今日……我、当、如、明、月!”

    月字出口,古月安已经提刀而起。

    天上星落如雨,他却身似明月。

    擂台旁,无数的人看到了桃花盛开,艳如龙血。

    紧接着,那桃花却又急速衰败,最终零落成泥。

    最后一刻,人们眼中,仿佛只有大地无限,天上一轮明月永恒。

    “那是什么?”曾静恒已经近乎痴了,那已经完全是超脱了武道的景象了吧?

    “古月安……当为大宗师。”柳如生给出了他的最后评语。

    擂台上,古月安站定,一刀直指秦无争咽喉。

    而秦无争跌倒在地,他输了。

    “古前辈,为何还不杀我?”既然连最后一招也败了,那么他也就没什么好眷恋的了,成王败寇。

    有死而已。

    能走到今日,二伯,你也可稍稍安息了吧?

    “你知不知道寂寞?”古月安却是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寂寞?”秦无争愣了一下。

    “当你走过很多不可能走过的路,翻过了很多不可能翻过的山,击败了所有不可能击败的敌手,最终站立在那处地方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的时候,蓦然回首,发现和你同行的人却一个都没有了,那种寂寞。”古月安收起了刀,“我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寂寞,我不想很多年以后,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找不到。”

    “古前辈觉得我还算是个像样的对手?”

    “我希望你是。”古月安转身,“也随时欢迎你来杀我,武道之途寂寞,就算没有并肩之人,也当有追赶者,后会有期。”

    他一步步走下了擂台。

    “后会……有期。”秦无争愣楞地看着那个背影,忽然觉得,他也许一辈子也追不上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