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不甘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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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明圣帝身边的那个太监总管?

    荣遇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夏晟卿,瞧着他出众的长相气质,不像是那种捏着兰花指鸭公细嗓的宦官,但夏子衿都如此说了,又这般亲密地牵上了手,想必不会有假。

    荣遇没有见过夏晟卿,虽然听说过明圣帝将自己的女儿明珠公主赐婚给一个太监,但想着只要是有几分主见的女子,都不会甘心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一个太监,所以荣遇虽然知道夏子衿有婚约,却认为她该是抗拒的,所以才会觉得夏子衿出现此地八成是为了另寻出路而冒着被狩猎时流箭误伤的风险也要到情人谷来勾引自己。

    眼下看夏子衿似乎对这个太监颇有情意的举动,他不禁有些自尊心受挫,难道他堂堂世子还比不上一个太监?而夏子衿的一句“自作多情”无疑是把纵横情场高高在上的荣遇狠狠地打击了一把,他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周围所有的女子都是恨不得主动爬上他的床,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说他自作多情!

    “哼,真是郎情妾意啊,明珠公主对本世子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最好不过,即便是有也劝你趁早打消!毕竟这小子长得虽然是不错,到底是阉人一个,明珠公主年纪轻轻,一旦尝过了男欢女爱的滋味,又怎么守得住漫漫长夜呢。”

    荣遇一番话说得露骨,无疑将夏子衿比作不甘寂寞的淫荡之人,夏晟卿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将夏子衿护在身后道:“荣王世子诋毁女子清白随口就来,恐怕不是什么君子之举吧,况且公主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女儿,得皇上爱重,荣王世子如此无礼,难道不怕皇上降罪于你?”

    荣遇呵地笑了一声,摸摸鼻子不屑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本世子这样讲话?不过是一个身体残缺的阉人,还真以为自己是驸马爷了不成?”

    夏晟卿只在乎夏子衿的安慰,对这种针对性的攻击早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打算反驳什么。

    但夏子衿却不能容忍任何人轻视和瞧不起夏晟卿,她珍视的人怎容他人诋毁,他是世间最好的恩赐,比之山露清风更让她心田滋润,比之邀月流行更令她趋而向往,即便是夏晟卿身有缺陷那又如何?

    人生百载不过尔尔,男女之情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翻云覆雨的蚀骨销魂,而是寻寻觅觅终找到世间和自己最心意相通之人,携手百年后方不悔一生。

    所以夏子衿怒了,不仅因为荣遇对她出言不逊,更因为他一字一句都如尖刀戳着夏晟卿的伤口。

    只见她冷冷地笑了一声,将夏晟卿的手握得更紧,眼若冰刃般睥睨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骄子。

    “世子恐怕还没有看清楚局势吧,难道是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你已经忘了什么才是尊卑有别?即便你是荣王世子,也是父皇的臣下,本公主身为皇室公主,你礼当参拜。而晟卿作为本公主的未婚夫,大婚之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大莱国驸马,他日你若迎面相见,还得给他行礼问安。”

    夏子衿句句如珠撒来,荣遇脸色黑沉起来,偏偏她说得挑不出错处,又不好反驳,否则让皇上知道他仗着身份行事张扬,恐怕又要徒惹事端。

    “哼……伶牙俐齿。”荣遇憋着气道。

    夏子衿又冷笑道:“世子是天纵英才,聪慧如斯,应当明白本公主的意思。况且世子不过是比晟卿多了件无用的东西,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荣遇的脸色听到这句话时比木炭还要黑上三分,浓眉陡然竖起,气得不知要说什么反驳才好。夏子衿此言之意岂不是说比起太监身下无物,他反倒更差劲?

    小葵与小桓子站在夏子衿身后皆是捂着嘴笑了起来,也就是他们公主这般能耐,将荣王世子从方才那耀武扬威的傲慢模样数落成先下哑口无言的憋屈像,当真是痛快。

    “听闻荣王世子十三岁通人事,十五岁便已经有三个通房丫鬟,如今也纳了一侧妃两贵妾,更不用说普通妾室和通房丫头,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想必世子享尽齐人之福,御女术是十分了得,否则也不会有世子弱冠成年之夜一日临幸六女的奇谈了。”夏子衿面无表情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并不关乎事实的内容。

    可这话听在荣遇耳朵里却无法当做不带颜色的事实,他从没有见过这样把男子的性能力当面评头论足的女人,虽说他的确一直引以为傲,可从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嘴里说出这种话,实在是惊世骇俗。

    荣遇还没有开口,却听夏子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世子宠幸这样多的女子,无非是因为她们面容姣好,美艳无双,而不是因为心悦爱极,日后谁若是嫁与世子为妻,当真有些可怜。”

    荣遇一忍再忍,终是怒道:“怎么可怜?荣王世子妃可是京中贵女们削尖脑袋都想要的位置,多少闺阁少女梦想成为本世子的女人。难道本世子在明珠公主眼中就这样不堪?还是说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激起本世子对你的兴趣罢了。”

    夏晟卿见荣遇一再出言羞辱夏子衿,也十分怒然,将她挡在身后正要还击,夏子衿却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两人的小动作看在荣遇眼中莫名有些刺眼,他几时被这样忽视过,强者与生俱来的自尊心受到了挫伤。

    夏子衿握紧了夏晟卿的手,转头对荣遇道:“世子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世间的男女之情贵在真心二字,本公主说将来的世子妃可怜,不是因为世子不够优秀,而且因为她终将要面对一整个后院的各色美人,要在无数个寒冷黑夜看自己的夫君与别人温情缠绵。相比之下,本公主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能得一人真心,求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使光阴逝过,年华衰老,姿容不再,也有一双手愿意搀扶着你形影不离,这才是情爱,而不是世子所追求的美色与肉欲。”

    这样的话,他从没有听过。他是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若是一辈子只要一个女人,岂不是太无趣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荣遇笑了一声,怎么会有女子这样霸道。

    “世子纵情声色,自然不懂得白首齐眉的意义,本公主多说无益,也懒得再费口舌。”

    夏子衿投去一个嘲讽的眼神,便不再搭理荣遇,而是抬眼对身旁夏晟卿绽开唇角,笑靥如花。

    “咱们走吧,白耽误了这么久的功夫。”

    夏晟卿点头,将夏子衿抱上马,小葵与小桓子跟在两旁,几人便头也不回地缓步远去。

    “万花坡仿佛开了铃兰花呢,我最喜欢那花儿了,晟卿给我采一把带回宫里插在寝宫吧。”

    “公主不是喜欢玫瑰花吗?”

    “你送的我才喜欢。”

    …………

    远处的对话声逐渐淡去,荣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站在原地,他望着马上裙袂飘飘的夏子衿,春风扬起她肩上的秀发,格外地娇媚动人。可那娇容竟是对着一个太监笑得那样含情脉脉,荣遇忽然有些不开心起来,忽然就很想成为环抱着那抹倩丽身影的人,忽然就觉得那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有些可爱。

    “这是怎么了……”荣遇揉着眉心摇了摇头,打散这些荒唐的想法。

    身后树林里传来侍从们呼喊他的声音,荣遇翻身上马,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处已经模糊不见的身影,转头扬鞭策马,没入树林之中。

    而夏子衿一行人行至万花坡,原本夏晟卿欲先带她出谷包扎伤口,可夏子衿坚持要去赏花,众人拗不过她,只好先用随身带着的止血药和小桓子衣摆上撕下来的布条重新包扎了一次才堪堪放心。

    万花坡在红杉树林的下方,几人刚踏至交界处,便已经闻到了阵阵清风顺过来的芳香。虽说叫万花坡,到底也没有上万种花那样夸张,但花卉品种是绝不在少数的,许多上京城里头见不到养不活的珍稀花卉,在这气候温宜土壤滋沃的万花坡上都能够瞧见。

    放眼望去,眼前是大片由艳丽色彩交织而成的壮丽景观,或嫣红夺目或纯白洁雅,或淡蓝吐露或鹅黄柔美。那些脆弱到一择就碎的花朵儿却在这里拥有着自己的国度,引蜂鸟朝凰,渡十里春风,将这世间难以描绘的美好竞相展现。

    “除了道一句美极,竟找不出第二种词汇。”夏子衿靠在夏晟卿的怀中,眼中有柔情款款。

    “公主也美极。”夏晟卿抬唇笑着,手上抱得跟紧。

    这样静谧的时刻总是美好得不太真实,多少次幻想中骑马赏花,面临山水的情景如今就实现在眼前。

    他想,他要更努力一些,快一些完成自己的使命,快一些堂堂正正地站在夏子衿身边,他要天下人再没有能够诟病她,他要这世间所有美好,全数为她而生。

    夏晟卿望着那张无论看多少次都惊艳脱俗的侧颜,默念了一句,一定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