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节:欧罗拉的噩梦(三)

Roy1048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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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并非永恒长眠于此的死者】

    【在超越人智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亦会死亡】①

    ————

    ————

    魔法是什么?

    这个问题无人真正知晓。

    莫说是它,就连其它那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也并不能说已经理解通透。

    铁匠知道在对铁锭进行渗碳处理之后,铁便会转化为性能更加优越的钢;在千年之前的古典时代,人类就掌握了以锡和铜这两种软质金属混合做出来更坚固的青铜武器和铠甲;水能灭火;而木柴和稻草燃烧能够释放出来热量烹煮食物温暖身体。

    人类对于这些习以为常,已经将它们视为“常识”,生活的方方面面也都离不开它们。

    可这。

    仅仅只是局限于“应用”层次的理解。

    像是一个厨子,知道用香辛料、盐和糖以某种比例可以做出很棒的味道。

    但却不知道糖为什么是甜的,而盐为什么是咸的。

    万物的本质是什么?

    为什么它们拼凑在一起可以发生这样的反应?

    这个问题无人知晓。

    人类的魔法师认为魔法具有“等价交换”的概念,即“付出魔力来达成某种奇迹”;而那些所谓的邪教徒——走火入魔的邪道魔法师,说是疯狂,其实也不过是将这个概念往上延伸,“付出”的东西变成了某种在人类常理认知范围之内难于接受的事物。

    例如以活人祭祀,或是献出自己的灵魂。

    但他们仍旧没有脱离“应用”的层次,他们仍旧距离接触到本质有极远的距离,即便是邪教徒们引以为豪的黑暗魔法,也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无法做到。

    那么魔法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答案是。

    万物存在的“理”。

    “彼乃洞悉一切者。”

    “世间万物无不在其手中掌握。”

    “汝等因自身理性之浅薄与偌大的无知,难以道出所见之物真相万分之一。因而畏惧、发抖。汝当下跪,愚昧无知的人类,因这乃是远超人类认知的伟大存在。”

    “汝等因恐惧而诋毁,称之为‘恶魔之法’,称其人为‘魔女’,将要带来秩序的灭亡。”

    “然。”

    “彼之实质乃天地之意识之统合,自然万物之‘理’具现化。”

    “汝当下跪,愚昧无知的人啊。”

    “此非乃虚妄飘渺不可触及的伪神。”

    “而是切实行走于这世间的。”

    “我等的真神。”

    生死被跨越了。

    人类视之为理所当然的生老病死,归根结底是自身无力的体现。

    而那些原本令人感到痛苦纠结的情感、拼尽一切试图挽回的偌大心理压力,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这是一种难以说清的状态。

    仿佛,视界已经提高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原先置身其中的时候只觉得压在头顶上喘不过气来,在贵族自身的权力欲和各大东海岸民族彼此的仇恨之中,找不到一条通往理想当中那个未来的道路。

    甚至于最后落得自己身死的下场。

    但现在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它们掀不起任何内心中的波澜,因为她已经是高于这些生物的存在。

    如人类俯视着两个蚁穴的蚂蚁在争斗一般,她不会再去在乎那些蚂蚁有什么爱恨情仇,也不会思考它们应当有怎样幸福美满的未来。

    只是高高在上地,漠视着芸芸众生。

    这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改变。

    因为近乎全知全能,反而却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提得起兴趣。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像是呼吸那么简单,因为万物的本质,万物存在的“理”都已经被解析的缘故。

    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那就试试看吧,试试看以前一直在努力想要做到的事情。”

    她说:

    “要有光。”

    于是在一瞬之间绽放开来的光辉,笼罩了整个帕德罗西帝国南部。

    世界静止了。

    满脸笑容地把遮盖的稻草掀开,将手伸向躲藏在其中的年幼帕德罗西女孩的南方拉曼暴民的动作停滞了。

    另一个拉曼暴民用剑把一名苍老的帕德罗西市民身体捅穿,洒在半空之中的鲜血也停住了。

    咆哮着反抗的帕德罗西壮年男性市民和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正打算放出手中满嘴鲜血猎犬的拉曼暴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扑棱着翅膀的鸟儿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风刮过的树叶静止在奇怪的角度。

    这是人类的想象力所无法企及的现象。

    “嗬嗬嗬嗬——”在光辉散发的边缘,没有被触碰到的一名拉曼暴民急促地喘着气,瞪大了眼睛喉头突出满脸都是冷汗。

    他握紧了手里血迹斑斑的砍刀,刚刚砍死的一名帕德罗西少年还躺在他的脚下,但是他却再也感觉不到刚刚那种掌握了他人生死的优越和自信。

    接着他看到了。

    一袭黑衣,黑发赤眸的女性赤着脚从那静止的世界中走出的模样。

    这是何等怪异的场景,在整个死寂的世界当中只有她是活物,然而感觉起来却仿佛。

    那美丽的女人才是死的化身。

    “该死的恶魔!”咬紧了满口黄牙的他呼喊着挥起了手中满是锈迹与血迹的刀。

    “哈啊啊啊啊——”但本就充斥着恐惧的咆哮下半截转变成了惨叫,一头浑身漆黑有着人类模样却长着爪子的生物冲了上来撕碎了他。

    砍刀在命中了那表面的角质层时,折成了两截。

    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的一瞬间,他浑浊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行了。”她开口,而那诡异不似这人间存在的生物顺从地退到了后方,它的动作轻巧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呵——”黑发的女人靠了过来,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死去拉曼暴民的额头。

    紧接着。

    “他”爬了起来。

    “走吧。”她开口,而后用赤红的眼眸回过头瞥了一下身后静止的人群。

    “向北进发。”

    像是。

    每一句话都是神的指令一般。

    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不论年龄性别,动作都无比规范,像是机械一样整齐。

    ————

    ————

    1343年的东海岸,生灵涂炭,大地血流成河。

    在东有高地民、南有拉曼暴民的情况下,帕德罗西帝国的贵族们却未能结成统一战线,而是因为皇帝驾崩又没有适龄继承人的最高权力空缺,开始了内战。

    自“欧罗拉的噩梦”事件作为开展,整个帝国上下都陷入了动荡,从最繁荣和平的年代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连生存下去都十分艰难的时代。

    领主之间互相征伐令许多青壮年劳动力死去,田地无人耕种。

    物资短缺起来,世道就也随之变得险恶。饥肠辘辘的人们最终选了掠夺他人为生,即便是最为淳朴的教徒到了这时候也将内心中的道德让步于生存下去的本能。

    “真讽刺,道德的沦亡,从繁荣到破灭竟可如此轻易。”落魄的拉曼文人留下了这样的辞句,可他们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似乎忘却了自己曾以笔为剑为希格苏蒙德皇帝的战争推波助澜的事实。

    并且无一例外,每一个失去了自己优越生活的拉曼文人都会将这一切动荡的原因总结到苏奥米尔。

    总结到海米尔宁的身上。

    那安稳时日覆灭的原因在于他,这可憎可恶的叛徒举起了反旗最终导致了这一切结果。

    他们奋笔疾书,留下了无数诅咒他抹黑他的辞句。

    尽管这对于当下的世道没有任何改善,但是这些文人深刻地认为自己是在“记录下应当铭记的真相”。

    道德沦丧,世风日下。整个东海岸都陷入动荡的这一时期,恰是最适合耶缇纳宗的宗教人员扩大势力的时间。人们都祈求着神明祈求着教会的出现,但趁着教皇在犹豫着是否要离开安详的苏奥米尔这一空当,却有某些人抢得了先机。

    一个自称为“伊里米莫尔”的宗教组织,在1343年的5月开始由南向北迅速地扩散了开来。

    到了同年的鬼节前后,它已经在民间具有了相当庞大的影响力。

    伊里米莫尔自称是白色教会的分支之一,而这个名字的意思翻译过来乃是“我的理想之乡”,因此人们也开始与耶缇纳宗并称,称呼它为“理想宗”。它如同一千多年前的白色教会一样疯狂地生长,而许多本来将信将疑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前去的人,也都在回来之后自称是“受到了神明的洗礼”。

    在家人和朋友们的眼中,他们开始变得十分怪异。

    不吃不喝,甚至不需要睡眠。

    “礼让”成为了基本,他们似乎是摈弃了一切的欲求将自己一切财物与家产都赠送给他人。

    而当有家人反对这类事情时,他们往往会被已经改变的家人强行地带到理想宗的布教点所在,紧接着在归来时也同样变成了这样无欲无求,不会生气,永远带着微笑的至善之人。

    仿佛真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让世界变成一个更好的地方”一般,许多无法接受这一切的人整个家庭都分崩离析,仍认为自己是正常人的人拼命逃离了这一切,但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理想宗是一个无比伟大又美妙的教派。

    好名声迅速地扩散了开来。

    “在这里你可以获得平静,这里不会有纷争,人们舍弃了贪婪,舍弃了俗欲,在这里你们可获得永生。”

    比起白色教会传统“来世将会解脱”的画大饼式宣传方式,理想宗做法立竿见影。

    只要加入他们你就再也什么都感受不到,可以从这一切苦痛之中逃离。

    不需要吃喝,也无需睡眠,内心当中仅有无尽的平和。

    假如这还不够的话,甚至有人声称自己在理想宗的信徒当中见到了已故的亲人,分明应已死于战火之中的人,却在这个理想宗的教会当中活得好好的。

    说出这种话的人自然在之后也成为了这个新生教派的成员。

    影响力在民间深深扎根之后它开始向着贵族阶级蔓延,紧接着是原本耶缇纳宗的许多宗教人员也开始改宗。

    这一点终于使得原在苏奥米尔的教皇感到了威胁。

    “这是什么奇怪的虚伪教派,假借我白色教会的名义行事!”教皇先是接连发出了好几封通告进行谴责。

    紧接着在1343年的9月份,自与希格苏蒙德一世决裂以来就未曾离开过苏奥米尔的教皇乌鲁诺宁七世亲自抽身南下,前往与已经改宗的帝国北方大主教进行沟通。、

    许多虔诚的耶缇纳宗教众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开始欢呼。理想宗这个诡异的组织宣扬的“现世平和”论让信奉“现世受苦来世获得嘉奖上升神国获得平和”论的信徒们无法接受,认为这是违背了神明创造人类的本意。而他们诡异的瞬间就让人入教的方式也让他们感受到威胁和恐惧。

    因而当教皇要来废除这个可憎又诡异的假冒宗教组织时,处于混乱之中的帕德罗西信徒们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但一切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您是认真的吗殿下!”帕德罗西出身的欧罗拉地区大主教里昂几乎是以下克上一般地对着乌鲁诺宁七世开口,而苍老发福的教皇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是的,里昂殿下,也希望您能够体会到理想宗的美好。”

    他如是说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帝国北部也是整个帝国境内仅次于帝都,第二大的城市帕米迪欧恩的中心广场。

    此刻整个广场挤满了人,而教皇与耶缇纳宗的众人正要从后台的帐篷之中走到讲台上去。

    “我无法认同,教皇殿下,我无法认同,以苏奥米尔大主教的名义,我请求您深思!”里昂如是说着,而其它当初没有与教皇同去的主教们也都是赞同地点头。

    “里昂殿下,此事无需辩驳,理想宗是远比我耶缇纳宗更加出色的宗派,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

    “在不久的将来,您也会理解这一切的。”教皇如是说着,然后走上了讲台。

    群众当中掀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聚集在巨大广场当中超过两万的信徒挤得水泄不通,各种各样的人都聚集在下方等待听讲,不论是贵族、商人、佣兵、士兵、平民还是乞丐。

    兴高采烈的人们甚至在旁边历史悠久的多层公寓当中探出了身体摇着白色教会的旗帜。

    人的情绪这种东西要改变真的是无比轻易。分明之前还在自大地觉得“人间最伟大国家的帝皇也应当是教会的教皇”的帕德罗西市民们,现在帝国陷入内忧外患皇帝也驾崩皇位出现空缺了,他们就开始将秩序的希望投向教皇。

    然而他们很明显要失望了。

    里昂和其它那些主教们都留在了帐篷的出口处看着乌鲁诺宁七世在外面向着信众们挥手,主教们表情复杂,许多人甚至都开始了祈祷。

    “各位神的子民们。”

    “在不久之前,我得知了理想宗的存在。”

    “而我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兜售迷魂药另有所图的虚伪教派,假借我白色教会的名义做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欺瞒信众,趁道德沦亡人心不再以虚假希望谋利的可憎组织。”

    “我错了。”

    “我获得了内心中的祥和,诸位。”教皇在上面说着,而下方开始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许多人面面相视,都有些发懵和恐惧。

    “怎么回事,他不会是想——”

    “这是个无比平和教派,它的存在与任何的利益无关,只需要加入它,在那一瞬之间你们也会如我一般获得心中的宁静。”

    “所有一切让人烦恼的事物都将烟消云散,我等将获得永生。”

    “因为。”教皇低下了头,开始在他的衣服当中寻找起某些东西来。底下的人群开始蠢蠢欲动,不少人都打算抽身离开不想再听了。因为人群混杂的缘故也没有人注意到一部分披着斗篷的人开始不退反进的事实——

    “因为——”教皇再度强调了一遍,旁边的里昂和其他主教注意到他的动作十分笨拙——这也是理想宗信徒的一大特征,他们的动作仿佛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又迟钝。

    “因为神说了,要有光——”“呀啊啊——!”他总算从那过长的教皇长袍下方皮包当中取出了某些东西的一瞬间,台底下也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但那。

    并非因为他的动作。

    只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

    一面棕色的羊毛斗篷被掀开丢了下来。

    “锵——!!!”在那之下的某个人甩开了一把大剑。

    “哈——”他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大踏步冲上了讲台。

    “呼——”然后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他——

    挥下了大剑。

    “呲——啦!”握着某物的手臂被连根切了下来,紧接着他一步带着转身旋转了手中的大剑从左侧的锁骨以一记袈裟斩劈中了教皇。

    “噗——!!”鲜血溅满了整个讲台,斗篷落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个拿着大剑的人的身姿。

    “天啊,是欧罗拉的噩梦!!”

    本就打算散开的民众们尖叫着转身跑开,部分贵族想要带兵冲上来却又被一群一样披着斗篷的人给拦住。

    “雷电!”“嘭!!!”斗篷众人的其中之一一声清叱,紧接着紫蓝色的电光打在了广场上留下了一个脚印大的小坑。

    “该死的,魔法师,撤!”贵族们也识相地跑开,不一会儿偌大的广场就只剩下那些被践踏的老弱病残,还在挣扎着想要远离这血腥的地方。

    旁边房屋内的所有人都关上了门窗抱着头对此选择了视而不见,在帝国陷入内战的如今这里并不会有任何的治安。

    暴行到处都是,无人可以阻拦。

    即便有人想要出手,只怕面对在帝国宣传当中嗜血的可怕苏奥米尔元帅也只能浑身颤抖吧。

    那柄闪亮的双手大剑,不知已经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

    仍旧镇定和停留在原地的人只有里昂他们一帮湖畔教会的主教。

    “元、帅大人,为、为何——”强行忍下心中恐惧的里昂大主教靠近了过来面色苍白地开口,其他人畏畏缩缩地跟在他的身后,在海米尔宁用冷静仿佛没有情感的灰蓝色眼眸看过来的一瞬间就有些想要后退逃离。

    在无声无息地出走连剑都没有带上的这么长时间之后,归来的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

    是杀死了理论上处于同一阵营的教皇。

    但这事情或许不是这么地简单。

    “看看我们敬爱的教皇殿下吧,诸位可见过这种形态都仍旧存活的人类?”海米尔宁开口用冷冽沙哑的声音提醒了他们,而众人顺着他的话语看去,这才发现被大剑斩开了半边身体的教皇居然仍旧存活。

    除了掉落在地上握着某物的那只手臂以外,被斩开的身体器官全部在一瞬之间愈合。他除了最初被砍中时喷溅出的鲜血,从锁骨一直到肚脐的巨大切口居然没有溢出任何一丁点的血液。

    “呕恶————”一名主教忍受不住跑到旁边呕吐了起来。

    一个肺被切掉的教皇无法发出声音,他愣愣地回过头眨巴着嘴看向了海米尔宁,仿佛失去操控者的提线木偶。教皇身体两侧被切开的皮肉伸出无数的小触手试图将自己粘合回去,但却在海米尔宁手中那柄大剑某种力量的阻止下无法达成。

    “唯一神在上。”里昂大主教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脸色苍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踏踏踏——”台下十三名披着斗篷的人当中有一人迈着步子走了上来紧接着用秘银长枪捅穿了教皇被海米尔宁砍下的手。

    “滋——!!!”握在其中的东西瞬间碎裂,而在秘银的光辉被砍下的手居然开始腐烂变成某种有恶臭的黑色液体。它们迅速地侵蚀了讲台,不一会儿彻底地消失干净。

    “扑通——”因为恐惧的缘故两名主教坐在了地上。

    “锵——”海米尔宁抽出了大剑,紧接着一下准确地砍下了教皇的头颅,然后反手一剑刺穿了他的脑门。

    “滋————!”某种光辉散发,紧接着那些蠕动着的触手都缩回到了身体之中,伤口开始溢血,苍老的教皇那头颅双眼之中也开始失去了神采。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一名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的主教跪拜在旁边不停地祈祷着,其它人的表情也没有好上多少。

    “是恶魔吗。”唯一镇定的里昂大主教开口这样说着,他脸色苍白但仍旧坚持着没有倒下,而是从自己脑海当中的知识拼命搜寻,但最终也只能把答案往这上面归咎。

    “可以这么说,但或许要比起那些更加危险。那个存在拥有能力改变一切,如教皇殿下这样被转换了的人不计其数。”海米尔宁甩干了克莱默尔上的血迹,然后收回到了背后。

    “永生者,我们称之为。”十三人当中身材最为高大约莫有两米五左右的一人用浑厚得像是炮火轰鸣般的男低音说道,紧接着上前一步掀开了他的斗篷。

    “天啊,兽人——”那显露于光辉之下的脸庞大部分与人类无异,但却在头顶上生有两只耳朵。

    “嗬,真是讽刺啊。”脸色苍白的里昂伏在了讲台上:”教会无法做成的事情,带来和平与安宁乃至于永生,却是恶魔达成了么。”

    “教皇大人在与他们会面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啊!”里昂大主教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什么:“一同前去的还有其他好几个人,他们也在——”“我们已经处理掉了”兽人扭了扭脖子,然后转过了身走到了旁边。

    “.......看来我们这些神职者,真是和这个时代脱节了太多啊。”里昂自嘲地垂下脑袋摇了一摇:“若是神明真的存在的话,这种时候也应当显灵了吧。”

    他开口,明明身为大主教却说出这种疑似质疑神明存在的话语显得有些不妥当,但在这种诡异的情况面前也没有其他主教会以此为由攻击他。

    “靠得住的人只有我们自己。”海米尔宁语调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到底是些什么,我想也许以我的智慧是无法理解的,所以请告诉我一件事情即可,海米尔宁阁下。”

    “它们。”

    “是敌人对吧?”里昂望着海米尔宁,而后者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就铲除它们吧。”

    “世人或许并不会明白我们的行为,在这之后也必将背负许多的污名,即便是在教会的内部也会有不理解的人存在吧。”

    “但与其拥有这种扭曲的仿佛把灵魂抽走成为木偶一样的安宁和睦,以及怪异的、向恶魔乞讨得来的永生,我更愿意。”

    “以自己的意志去面对那惨淡的现实。”

    “永生什么的等我死掉以后上到神国再来享受就好了。”

    “来一场大屠杀吧,欧罗拉的噩梦。”里昂伸出了手,而海米尔宁握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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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我偶像HP洛夫克拉夫特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