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亮前

四叠半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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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吴晨峰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拿着手里的口供,脸色十分的难看。在他边上的韩硕,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弹了一下吴晨峰手里的口供,苦笑了一下。

    “咱们俩今年怎么这么命苦,一桩接一桩的案子,就没消停过。”吴晨峰叹了口气。

    “年不好过啊!”韩硕也无奈。

    “你说咱们是先把这件事情报告给肖局,还是把沈苗苗审完了再说?”吴晨峰有些拿不定主意。

    “当然是先审沈苗苗!你傻啊,去老肖那里汇报两次,领两顿骂有趣啊!”韩硕重重的拍了一下吴晨峰的背,露出了看脑残一般的眼神。

    “得得得,赶紧审。”

    吴晨峰说着,抓了韩硕闷头就往沈苗苗待的审讯室去。但是韩硕却像脚上钉钉似的,站在原地迈不开步子。

    吴晨峰抬头,顺着韩硕的目光看过去,有些惊讶,然后下意识的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五点半。

    走廊的那一头,闻人煜静静的站在窗前。他微微扬起头,像是在看窗外没有星子的墨蓝天空,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侧面弧线。

    “你怎么来了?”韩硕走上前去,站到闻人煜的身边。

    闻人煜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吴晨峰,然后反问韩硕:“不是韩队长请我来的吗?”

    “你收到消息就过来了?等了很久吗?”韩硕想了想从丧茶亭到警局的时间,若是闻人煜看到消息就出发,在警局应该也有一个小时了。

    韩硕想到队里的人做完事的,都去会议室补觉了,办公室估计也锁着,那闻人煜来了之后,就这么在走廊站了一个多小时。

    “也就等了一会,先说案子的事吧。”闻人煜到不介意这些,他此刻更想知道,韩硕所谓的新线索是什么。

    “韩硕,你给阿煜讲一下目前的情况,一会问沈苗苗话的时候,让阿煜一块进去审吧,之前的情况,他比我更清楚了。”吴晨峰看着眼前这两人的气场,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听到沈苗苗的名字,闻人煜露出了一丝疑问的神情。

    韩硕接过吴晨峰手里的口供,对闻人煜说:“我简单跟你说明下现在的情况,一会审问的时候,你也参与。”

    吴晨峰见韩硕带着闻人煜去了审讯室边上的监控室,忙活了一晚上的他,觉得反正此刻没他什么事情了,不如去弄个泡面填一下肚子,顺便把会议室里那批对沈苗苗感兴趣的刑警都叫起来,该来候场了。

    监控室里,韩硕简单的把整个事件的过程,告知了闻人煜。

    事实上,一开始派人假扮流浪汉,引对方出来的主意,就是闻人煜出的。

    之前见到义工团队的人,在救助站和流浪汉们接触的时候,闻人煜就怀疑过,能和流浪汉达成共识,让他们自己离开救助站的人,应该是他们认识或者是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闻人煜一方面让警方提醒救助站严格把控,既不让流浪汉们出去,也暂时停止了外面的各类公益组织和他们的接触,让对方没有办法从救助站带走受害人。另一方面,则派出了警员,在街头假扮暂未收到救助的流浪者,让对方有机会接触到受害人。

    嫌疑人果然入局,只是闻人煜也没有想到,请君入瓮抓到的人,会是自己熟悉的沈苗苗。

    按照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沈苗苗这种杀戮的手段,并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一个持续长久的过程,只是因为以前杭城里若是少了流浪汉,并不会有人注意,才一直没有察觉。若不是沈苗苗的行为越来越疯狂,恐怕大家至今要蒙在鼓里。

    韩硕说完这些,闻人煜虽然没有评价,但眼中一派冰凉。

    韩硕看闻人煜的反应,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情,和你有关。沈苗苗,也是嘉年华的人。”

    闻人煜猛的抬头,终于露出了难以相信的表情。

    “口供是这次跟警员一次设局的那个流浪汉给的,你还记得之前戚梦莹交代的事情吗?”她杀了人之后和尸体合影的照片。”韩硕将流浪汉的口供递给闻人煜。

    闻人煜快速的将口供浏览了一遍,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望着手里的册子,手掌慢慢握成了拳。

    许久,闻人煜终于出声:“走吧,去见见沈苗苗。”

    审讯室里,一直被晾着的沈苗苗,原本还自我克制的保持着警惕,但长夜漫漫,她一个人长时间的坐在这里,终究还是抵抗不住疲惫,整个人趴在了前面的小桌板上。

    但毕竟是进了警局,哪里会有睡得安稳的,一听到终于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沈苗苗立刻睁开了眼睛,直起身来。

    沈苗苗原本是做好了不配合的准备,反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说或者不说,对于她的罪行,都不会有任何的帮助,还不如就看警方知道了多少,能少认一些是一些了。

    所以,沈苗苗原本是做出了了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打算应对进来的刑警,但她一抬头,却一眼就看到走在韩硕和吴晨峰后面的闻人煜,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控制不住,想要冷漠却露出了惊讶,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

    韩硕和吴晨峰坐到了沈苗苗的对面,闻人煜拒绝了吴晨峰想要帮他搬椅子的好意,一个人靠着墙壁,站在了两人的身后,脸色冰冷的看着沈苗苗。

    被闻人煜这么盯着,沈苗苗原本挺直的背稍稍弯了一些,气势上已经达不到她自己预期的状态了。

    “沈苗苗,说说自己犯的事吧,怎么进来的,你心里应该够清楚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警察不是已经查清楚了,还要我多说什么?”沈苗苗将视线从闻人煜的身上移开,刻意的往后一靠,朝着韩硕他们翻了个白眼。

    吴晨峰被沈苗苗的态度给气到了,都是罪证确凿了,态度还这么恶劣:“这么说,你对于利用大型犬只,杀害流浪汉的行为是供认不讳了?”

    “你说是就是喽。”沈苗苗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为什么要对这些人下手?”吴晨峰问,虽然他知道,就像沈苗苗当时对郑恺他们说的,她把流浪汉们,都当成了社会的垃圾。

    “心情不好,总要找人出气的。”沈苗苗撇了撇嘴。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你拿人命来出气!”韩硕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沈苗苗笑了笑:“人命?他们都是社会的垃圾,算什么人命。”

    说完,沈苗苗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完全没有兴趣一般的闻人煜,突然接着往下说:“再说,惹我不高兴的,不就是你们身后那个人吗?要不是他,这些人没准就不比死了。”

    韩硕和吴晨峰听到沈苗苗这种歪论,正要开口反驳她,闻人煜越过两人,缓缓走到沈苗苗的面前,挑着眉,冷笑了一声:“原来,告白被拒绝是可以随意杀人的?虽然我并不介意担负始作俑者的名声,但你的内里早就腐烂了,就不用拿我做借口了。”

    “就是因为你,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拒绝我!从来没有人会拒绝我!你不拒绝我,我就不会杀这些人了!”沈苗苗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教你人生第一次而已,”闻人煜转身,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要你愿意,把你在嘉年华时期杀的所有人都算在我头上,也无所谓。”

    “你——”沈苗苗原本还想反驳,但“嘉年华”三个字,却让她突然卡壳了。她双手下意识握在一起,偷偷的搓着自己的手指。

    “怎么,不反驳了?”闻人煜再次转身,靠在韩硕和吴晨峰的那张桌子上,微微歪着脑袋,看着眼神中透露出不安的沈苗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嘉年华,我从来没听说过。”沈苗苗低垂着脑袋,双脚微微发抖。

    闻人煜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示意韩硕来说,自己则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姿势,看着沈苗苗的反应。

    韩硕清了清嗓子:“沈苗苗,你不是我们警方抓到的第一个嘉年华的成员,对于你们这个犯罪组织,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就是该组织的成员之一。建议你积极配合,主动交代犯罪事实。”

    听了韩硕的话,沈苗苗还没有反应,闻人煜倒是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韩硕的说辞实在是有些墨迹。他直接侧过身,从韩硕面前的资料里抽出了一张A4纸,这是度假区派出所的民警紧急送来的证据。

    闻人煜拿着纸快步走到沈苗苗的面前,将纸张拍在了她的面前。

    “嘉年华的标志性图案,坠落的星辰,是你们对受害人发出的谋杀预告,那个差点被杀的流浪汉证实了,之前你作为义工给他送吃喝的时候,曾经把这样图案的纸塞在了塑料袋里交给了他们。让我想想你的这个分支,”闻人煜做出刻意沉思的样子,“柔术、小丑、空中飞人、花瓶姑娘,这些我们都见识过了,你这种杀人的手法,莫非是嘉年华的驯兽师?”

    闻人煜弯下腰,凑近沈苗苗,歪着头,看着她低垂的眼睛:“让我猜猜,你身上的纹身,又是在哪里?”

    被闻人煜点出了个中关键所在,沈苗苗慢慢转过头,震惊又恐惧的看着闻人煜,她的眼中,竟然还涌起了泪水。

    闻人煜伸手,特别温柔的摸了摸沈苗苗的头,然后抿着嘴,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我不能接受你,和不能接受任何一个女孩是一样的。但起码,到了嘉年华暴露这一步,我还是愿意护着你,不会让你遭到报复的。”

    听着闻人煜说完,沈苗苗眼中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