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不知道

玖拾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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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宫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伺候的人手早就被打发了,只他们母子两人说些话。

    现在,因着这么个话题,皆是久久沉默。

    朱茂连呼吸都绷紧了,他仔细地观察着许德妃的神情,想从中看出几分端倪来。

    这几年,他并非没有问过许德妃。

    无论是旁敲侧击,还是直接询问,母妃给他的答案都是否认。

    她一直都说,她并不清楚。

    可朱茂觉得,母妃在隐瞒什么。

    见许德妃没有回答,朱茂又接着问:“那么多位娘娘,您是跟着父皇最久的一位了,若是连您都不知道……”

    许德妃垂着了头,亦垂下了眼,半晌,道:“我不知道。”

    朱茂的眉头皱起。

    他看不到母亲的眼睛,但他察觉到了她的心虚。

    “您……”朱茂深吸了一口气,“您不至于连我都要瞒,母妃,我是您亲儿子,您护着我,我向着您……”

    许德妃一把按在了朱茂的手背上,也阻止了他的话。

    “不是瞒着,”许德妃叹息着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想,父皇如此讳莫如深,他压根不愿意让人知道,我若知情,我还能在这儿?连我都不知道,这后宫之中,除了太妃娘娘,怕是没有任何人知情了。”

    朱茂的喉头滚了滚,终是没有再问。

    母子两人又说了些旁的事情,朱茂起身离开。

    许德妃送到了殿外,这才又回里头坐下,没有召任何人上前,她一个人待了很久。

    她没有故意骗朱茂。

    她的的确确是不知情的。

    可正如朱茂所言,她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 哪怕是个不受喜欢的,她也会有更多的心思和想法。

    许德妃有许德妃的怀疑。

    霍以骁生母的身份断然不简单。

    若只是个寻常出身,哪怕是下等的伶人 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后宫是皇上的后宫 他的宠爱代表了一切 何况还生了个龙子?

    当年也许是避讳沈氏,但皇太后薨逝多年,还这么见不得光……

    再说了 皇太后哪怕在世 会管霍以骁吗?

    皇上又不可能只有一个儿子,真就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这两年,许德妃猜了很多 每一个可能的身份、每一条可能的线。

    有些时候 离谱得她自己都不相信;又有些时候 想起其中存在的关卡 不由得心惊胆颤、半夜从梦中惊醒。

    如此状况下 她哪里敢说?

    正如她告诉朱茂的一样 她若知情,她也别活了。

    许德妃去了偏殿。

    她的偏殿置了佛堂,供奉的观音大士像是从前些年从普陀请的。

    在佛前跪下,许德妃捻着珠串,口中念念有词。

    那些像样的不像样的猜测 不管如何 她都得烂在肚子里。

    自己的儿子、自己晓得 她若给了朱茂只言片语 朱茂就肯定会去查……

    一旦查起来,陈年旧事翻起来,是会出事的。

    “可我终究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许德妃喃喃着。

    她也只敢喃这么一句。

    再往后的话 她在心里问菩萨。

    菩萨啊,若是我猜的那一位,皇上怎么会让他娶温宴呢?

    大抵还是我猜错了吧,是另一位吧。

    是了,一定是我猜错了。

    毕竟,我是见过那位的,霍以骁和她,眉宇之间,也没有那么像。

    许德妃的这番心思,朱茂并不知晓。

    他出了母妃的宫室,穿过御花园,往宫外去。

    半道上,朱茂恰巧遇到了朱钰。

    “四弟这是刚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朱茂笑着问。

    朱钰情绪不佳,懒得与朱茂说话,随意着摆了摆手,又迈着步子往前去了。

    跟着他的内侍赶紧与朱茂问了安,而后追着朱钰而去。

    留下朱茂一人,站在廊下。

    闭上眼,朱茂深呼吸,简单平复了心境。

    母妃说的是,他不该被朱钰的情绪牵着鼻子走,他得好好做自己的事情。

    衙门封印,又未至新年,这是官员们最为放松的时候,也是应酬最多的时候。

    朱茂有心参与,可这事儿得有个度,一个不好,成了结党营私,后续麻烦不少。

    他今儿只请了兵部的几位。

    理由也算充分,感谢他们在他观政时的指点。

    朱茂是皇子,当臣子的想说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敢在他跟前造次。

    再者,年纪相差极大,抛开公务,彼此能聊的话题也不一样。

    因此,酒过三巡,说的也都是些政务之事。

    如此一来,席面上刻板又规矩,让喜欢直来直去的兵部老大人们很有些不自在。

    朱茂看在眼中,最终举起酒盏:“大人们的话让我真是受益良多,可惜,我在兵部只待三个月,还有好些事情来不及与众位请教。”

    这话,差不多就是结束前的钟鸣了。

    老大人们哈哈一笑,举杯共饮。

    “哪里哪里,给殿下解惑,是臣等应当的。”

    “往后殿下有不解之处,只管问,知无不言。”

    “那我肯定不客气,”朱茂笑了笑,他一口饮尽杯中酒,而后一拍脑袋,状似随口一提,“昨儿和三弟他们吃酒,听以骁说,他们年后应该会选兵部观政。”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老大人们立刻又紧绷住了。

    朱茂仿若没有看出他们的神色变化,起身往外走:“我先回去了,大人们随意。”

    众人起身相送。

    待朱茂一走,雅间房门一关,各个脸色难看。

    “三殿下与四公子……”左侍郎袁疾抿了抿唇,扫了眼众人。

    他是狄察自尽后才提上来的,先前是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在兵部待了很多年。

    右侍郎黄大人又坐了回去,自顾自添了一杯酒,小口啜着:“慌什么?哦,还是说,狄察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儿,也有份?”

    袁疾的脸阴沉下来:“狄察才干了多久,能有多少破事儿!”

    “也是,”黄侍郎道,“他没做多久的侍郎就死了,不是我说,左侍郎的位子,这几年怪邪乎的。尤岑说自杀就自杀,还把平西侯给拖下水了,狄察接任又自杀了,哎,老袁,可争气些,别也往梁上悬。”

    袁疾气得险些跳脚,一甩袖子摔门而去。